叮铃铃——
普镇上当铺的门前铃被惊动，匆匆的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当铺老板只是当作一位寻常客人造访此处，没有太多端详来者的样貌——而当他瞥见对方时，却又惊讶于对方那黑袍之下严严实实的打扮，看不清半点容貌，只得是一双眼眸带点随意的看着他。
“这位客官，需要什么拿来典当换钱的吗？”
掌柜的主动找话，发觉对方来者不善的同时也想敲打出对方的来路。
“不典当，只是问事。”
“这山高水远的来到我们这无名小镇上又是为了何事呢？”
黑袍人背后的剑鞘有些乌黑，也不知道是本色如此还是一些老血迹遗留在上面显现出那紫得发黑的样貌。
他的声音有些沉闷，跟他游离在店铺里的目光不相匹配：本以为是个随性的年轻人，不过现在看来对方恐怕有些岁月的沉淀在里面了。
“何事？我其实很好奇你们这镇子上的人究竟有没有防范意识，我们前些日子为何而来，那么我今日也还是那般目的罢了！”
话音落，剑鞘一阵低鸣，未等这掌柜的回过神来，那寒锋已经抵上了脖子眼上，只是稍微吞吞口水就都能感觉到肉在剑刃上滚动。
前些日子？！掌柜的心里算盘打得飞快，也算是想起之前普镇闹得风风火火的杀人案，也想起来人们口中那手段通天的几位残门刃客。
“是，是……是残门来的大人吗？”
“知道就乖乖坐好，不要大声在这嘀咕，我就问几个问题，很简单……”
黑袍人凑近这掌柜耳边，轻声说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富态的掌柜脸上的表情从惊恐慢慢变为了疑惑，最后竟是化作了怀疑：
“这个，这个……您，真的是残门来者？”
这话刚出口，那剑刃就轻轻滑动了一下，吓得这位掌柜连忙把嘴合上，不再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之前也只是听闻残门手段凶狠，但从未真正见过，虽说是怀疑这位黑袍人的来历，但掌柜还是不愿冒这个风险去“寻根问底”。
“小覃！快给这位大人斟茶倒水，好好招待一番！”
掌柜喝到，柜台后的库房里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丫头，她扎着一捆麻花辫，样貌平平，只是点头应到就没有别的话语了。
黑袍人也顺势把剑收回鞘中，整个屋子里泛起的灰尘在高窗照进屋子的光线里飘荡，有种午间的暖意。
掌柜的明确自己刚刚是感觉到了一股轻风，但来的短促且迅速，只是稍微感觉到一丝就消散了。
残门刃气，虽极少人见识过，但世间传闻的残暴气息绝非是这样的感觉。
掌柜越发确定自己遇到的不是什么残门之人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要慢慢探探这位突然造访普镇的刃客，毕竟——敢冒充残门中人，那绝非什么善茬。
只要是位刃客，他们都惹不起啊……
——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普镇里面又混进来了残门的人。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气氛再次绷紧，像一只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到哪里都是一种威胁。
只是这样的说法是从哪里传来的呢？人们只顾着担惊受怕了，说实话又有几人去追究其来源和真实性？
唯一他们能知道的，就是那典当铺的掌柜那里，生意好了不少，毕竟有着生命威胁存在，人们都想着赶紧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换做钱币留存下来或是早早前往驿站离开这里。
由于见识过那几位守卫的惨状，人们这次更加紧张和害怕，只是隔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半点人命闹出，这倒是缓解了些许紧绷的气氛。
叶家药馆，里面比往日生意更好，但这次来的大多没有什么伤病，倒是许多来求药和询问的健康人。
“叶医师，如果被砍伤，我们能在这里医治吗？”“叶医师，有没有那种可以让皮肤变硬的神奇药草？”“叶医师，叶医师……”
人们七嘴八舌的问道，问题各异，有的很老实而有的则显得格外天真，甚至于说有人都来询问有无不死药了。
那种东西哪里存在这世间啊？即便是真有，那也跟叶赐和他这小小医馆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也侧面凸显这偏远小镇居民的知识贫乏和见识短浅了。
那残门的恶徒见没见到是一码事，倒是这些人先乱了阵脚，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了。
叶赐也只好先遣散一部分无病之人，先帮那些需要他诊断和医治的病人解决问题。
叶春则站到那一片药柜旁听候叶叔的指令，在抓药辨认中同时增长自己的知识储备。
“四钱当归，三钱决明子，小火慢熬后搭配这副药粉服用——小春，帮我抓那些药草出来！”
叶赐一边告知病人，一边向叶春喊到。这些都是常见的中药材，叶春自己也很了解这些东西，位置摆放的地方也烂熟于心。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为什么大家的脸色都这么难看呢？他不明白所谓残门，也不明白大家在恐慌些什么，一道不知来源的说法就能搅得整个镇子风起云涌，这也是让他长了些许见识。
原来大家这么害怕那残门来的刃客吗？
原来不是所有刃客都能得到别人的敬仰的啊……
叶春看了看自己抓好的药材，有些迷茫的将它们放在了柜台上的秤盘上，有些心不在焉的估量着份量。
那自己这般努力的追逐，倘若之后成了刃客也只是落得像这残门这般坏名声又会如何呢？
叶春第一次思考这样的问题，他自卑的心灵一直觉得只要成为了刃客，他就能拾起自己从未拥有过的自尊和自信——可如今大伙对残门刃客的恐惧和厌恶，又让他不知所措，这条道路本以为走上便直通远方，哪里会知道居然还有走向歧途的岔路？
“小春，当归多了一钱，你回去重新称一下，这些东西必须拿准份量，切记不要打马虎眼，明白吗？”
叶赐的教导把小春拉回了医馆，也许是刚刚走神，以至于抓的药也失了精准。
“小春？你看上去有些恍惚啊，是昨晚没睡好吗？”叶叔关心的问道，他也是能看出少年那眼眸里的迷茫和恍然，于是便唤他回后院房间休息。
只不过叶春拒绝了这样的好意，他勉强打起精神来继续帮助叶赐抓药，毕竟自己与其担心一个还未有定数的刃客之道，还不如专心学习医术。
能抓在手里的选择总比那被天赋筛选的未来更值得自己去奋斗和把握。
“对了，小春你也听到了，大伙最近都在说那残门刃客又来了，虽然不知真假，但我觉得你这些日子还是别出去乱走了，我们和叶竹都很担心你……”
叶赐不忘多提一句，这暖心的提醒让叶春很是开心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在充满药香的大小橱柜前忙碌起来。
——
“第一，我问你这附近有没有医馆？”
“有有有，就在那街道一头的有家叶家医馆，那里的叶医师便是咱们镇上唯一的医师了……”
“第二，最近你们这里有没有残门的人来过？”
“大人，您不就是……”
掌柜的脖子被那刀刃抵住，那冰冷冷的触感让这话啊，是说了半句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是问你，之前有没有？”
“有的，还顺带着带走了我们这守卫的脑袋！”
典当铺掌柜有些不明所以了，开始怀疑这位黑袍人的来路，但鉴于刚刚那威胁的剑刃，他不得不把嘴闭得死死的。
“第三，我要你把残门刃客再临这镇上的消息给放出去，没问题吧？”
“您说什么，我们照办便是，这点小事我们马上就能做好……”
“聪明，所以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留给你，”黑袍人起身把剑收回鞘中，那双眼眸凶恶的凝固在这富态的掌柜身上，“不要跟别人说，有位刃客来过你这里，不然我定会在自己生命终结之前，连带着你全家一起上路的……”
掌柜有些惊慌，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只要他不做蠢事，这位爷看上去还是很好说话的，他最不怕的就是好说话的人了，这群经商的人也最最喜欢很好说话的人打交道。
“小覃！快给这位大人斟茶倒水，好好招待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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